「...需要我嗎。」
窸窣低語,尾音輕輕地,收入句號裡。
「...觸碰的話,會破碎嗎...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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夢境的盡頭接著另一個夢境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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輕柔不合性格的夢。

閉著眼。
往最溫柔的方向偎去是歸宿。
那裡有你的體溫,所以我不需要自己的。
全部都扔棄了,剩下本能。
我靠你的吻存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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吻的盡頭接著另一個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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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那裡乾燥。
因為一無所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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空虛的盡頭接著另一個空虛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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冷卻下。
用結冰的墨汁做冰雕。
刻了你我。
烏黑的雙眼窟窿裡,不流血不流淚。
流著煙般的愛、流著死去的過往、流著你。

日出。

溶解。

污水一地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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骯髒的盡頭接著另一個骯髒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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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閣樓跳舞。
粗狂喘息。
尖尖屋頂是我帽綴、腐舊地板是我舞鞋、蛀霉牆板是我衣袖。
你在我腹中。
繾綣。
性慾和食慾相去不遠。

留下來。

讓我蝕骨消化你的每一寸。

留下來、留下來。

成為我的一部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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吞食的盡頭接著另一個吞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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爾後,我剖開身體試著找你。

先找了反覆抽痛的胃,那裡只有腐蝕殆盡的鹽酸。
接著找了無法呼吸的肺,那裡只有一個個嗶波作響的肺泡。
繼續找了胡攪不寧的腦,那裡只有打結的皺和沒有倒影的腦漿。

最後找了近乎撕裂的心臟。
我以為你一定在那裡。
卻只有自聲回音隨著咚咚鼓聲哀號著︰你在哪、你在哪裡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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尋找的盡頭接著另一個尋找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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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支微末節的一滴紫色裡?
在如水流轉的黑色髮絲裡?
在夜晚路燈扭曲的光影裡?
在夕陽變色的詭譎天空裡?
在厭惡這城市的赤灰大雨裡?

走進旋轉的畫作,
仰望梵谷的星夜、穿過達力互相嗜咬的肢體、輾轉和畢卡索樓梯的女人一起粼粼往下。

黑色太陽照耀下,世界一片黑暗,大家點著一盞盞螢光魅亂的燈籠。
孩子摘下星光捧在手裡,
大人將彩虹掛在天花板。
夜晚來臨,太陽遺留棉花糖色的粉嫩天空。
人們捏碎星光、踩熄彩虹。
拉上窗簾入眠。

眼淚是蟲,倏地從下顎強鑽進眼球。
眼球是寄居蟹,住在螺旋貝殼裡,視線掉了進去,千迴百繞找不到通往大腦的路。
路是刁鑽神經,加了酒液,於是短路跳電。
跳電是寂靜漆黑,我們躲在裡面盡情纏繞,胡亂地用盡身體每一吋肌膚黏膜去施暴與感受。
感受是一片插針地毯,狠狠向後倒了上去,一凜。
凜是薑餅人上的糖霜,甜得刺舌。
舌是永遠的不滿足,想要甘味、想要油香、想要跳踢躂舞的芬芳、想要你的拜訪。
拜訪是燈,用亮光引誘飛蛾。
飛蛾是笨蛋,牠並非不怕死亡,而是不懂死亡。
死亡是沒有極光的永夜,冰天雪地之中不痛不癢地燃燒。
燃燒是草原上的一片紅花,新生、滋長、綻放、烈焰、灰燼。
灰燼是酸雨,風捲走了什麼它跟著去哪裡。
哪裡是宇宙邊緣,住著數不清多久之前的星光。
星光是足印,願望在夜空帷幕上跳過踢踏舞,滴滴答答,滴答。
滴答是時間,困在古老鏽蛀的鐘樓。
鐘樓是不肯面對,一頭撞進鎧甲,賠上一對耳膜。
耳膜是放大鏡,誇飾你近距離鼻語呢喃,濃膩在耳殼中不停打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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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誰...拜託...進去那傢伙扭曲的夢裡,把他拖出來...。」
一直一直說下去,一直一直走下去,一直一直怪誕跳頻。
沒有盡頭。
夢境在色彩亂抹的迴廊亂竄,找不到出路。
「嗚...好難受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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轉是陀螺,不斷地不斷地使勁,卻不斷地不斷地停留原地。
原地是墓碑,被所有給拋下。
拋下是無論擁有多少都覺得空,曾有過的份量從過去伸出爪勾要把人拖回地獄。
地獄是天堂,因為你會與我永不分離。
分離是不願正視的常態,想念讓我成為永不飽足的瘋子。
瘋子是油畫上的渦紋,擠越多顏料越痛快。
痛快是一刀戳進心臟,是你的還是我的,不重要。
重要是胃部上方三公分,刻下你的姓名後,每分每秒不停收縮。
收縮是在你體內的過程,離去時我只帶走外殼,在你懷裡留下全部。
全部是不安,我要你...全部...全部...全部...一點點也不願和人分享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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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噓,傾聽。」
戲輕柔按住坐立不安的我。
「...您必須傾聽他究竟為什麼躲在夢境裡。」

「但、我、聽、不、懂!」
無禮地揮開他,
我被那些錯亂卻刺目的夢魘節節逼得瘋狂。
「榎、那傢伙。他從未曾為我開啟過他心裡的門!
待在那個人身旁都沒辦法的話,我也沒辦法!」

「那麼,您又為什麼希望他回來呢?」

「吵死了...吵死了啊、那些、那些、那些我不會說的。
放過我。從夢裡放過我。
不要在我腦袋裡面刮。不要在一個一個夢裡難過了。不要!
你必須面對這一切!自私鬼!」
我的十指失控,同時想抱頭,想摳抓牆壁,也想狠狠掐死誰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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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享是平衡木,無法拿捏時,下場是落空。
落空是剪了翅膀的鳥,爬到最高處,在摔死前享受短暫飛翔。
飛翔是我不需要的事情,地上有別的更值得眷戀。
眷戀是溺死在蜂蜜裡,滲透進屍首的每根寒毛都甜。
甜是指尖滑過肌膚,綢緞般柔軟,乾燥的唇不禁思索欺上前狠狠品嚐。
品嚐是試圖讓每一秒加長,把關於你的記憶儲存大腦之外,於全身上下拷貝。
拷貝是有五官的影子,在光照射下不是為了欺瞞,而是無聲懇求你找到我,愛我。
我是...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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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...因為,只有他還堅持相信著愛。」
我縮在最角落,終於哭了。
「雖然很諷刺。可是,我需要他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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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...想被你更徹底擁有的...個體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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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誠實的說!不准再胡鬧!」
一直沉默的SHADOW,按熄菸的瞬間,同步粗暴拍桌。
在她厲聲的吼下,我連一個虛假都無法編造。

「想念...。」
我沒辦法抬頭看她的紅色眼睛。
開口後,
才發現聲音乾燥蒼涼得,像個男人。
「不是榎。是我。
我好想念...想念得想乾脆一死了之...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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個體是...少了你之後的...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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瘋狂像是服了毒,兩眼朦朧,停不下腳步的舞蹈。
汗水淋漓直到毒藥加速運作,爆炸,結束。

夢境的盡頭接著另一個夢境。
通往哪裡?
在那裡有扇門嗎?
還要走多遠?
還有多久的漆黑?


---


肉是...。

把我溶進你的一部分...。

生也好死也好...。

讓我成為你的一部分...。

否則,無論如何,我還是覺得不夠...。

病態的覺得不夠...。


---


『我需要的是,被需要。』
之前在看到那丁的暱稱如此。

心有所感。

但不久即發現,
我需要的...僅有,被我所需要的人需要。

不對的需要...再多也...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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