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SHADOW...」
怯怯地輕喚。
坐在餐廳吧臺邊的高腳椅，
她做出一個非常輕微的轉頭，表情沒有絲毫變化。
我發覺相較於之前帶給我絕對的高壓感，
現在的她，
看來更冰冷，卻更消瘦，像被燈光拉長的影子，
更讓我震驚的是，我竟然覺得這樣的影子會隨燭光搖曳，
好像已不是，那麼的，絕對。
「可以陪我說話嗎...」
呵。真是個無理的要求。
可是我無計可施了，
我不能，也不願意，向榎剖析我的脆弱。
SHADOW靜靜地看著我，
那神情，像是看著一盆盆栽，毫無情感可言，
甚至，我連她是否聽見我的聲音都不知道。
「...我需要妳。我需要和妳談談。」
，
她深深地將我上上下下打量一次。
「如果真的有一天會回到過去那樣，
不管是現狀還是改變，都無法阻止它回去，
所以沒什麼好膽小的，去做不會讓自己後悔的事。」
句點後。
她一秒也懶得眷留，重新將視線轉回手上的煙。
「也是，因為怕失去而不敢試著獲得，似乎挺傻的...」
SHADOW的話，總是能讓我有勇氣。
我想，那是因為我信任她，更甚於，信任我自己...。
「除了這個，
我覺得好像還有很多別的壓著...好疲倦...怎樣都無法入睡...」
喃喃地語，對著她修長的背影，我當作她的耳朵仍有留神。
「這樣下去，真的會解體的...」
「因為妳不夠信任我。」
「才沒有！」
一秒之內，我高音地反駁。
「才不是這樣的...」
「那是妳的錯覺。」
當SHADOW再轉過來和我四目相交時，
方才的漠然無事，瞬間褪了殼，
狹長的眼，拉開一個犀利如刀的神情。
「妳誤以為，妳還像過去一樣。」
一個字，一個字，刻在我心上，很痛。
「......」
「妳認為，
只要和他們一起，就不會有問題。
那是天真的妄想。」
SHADOW冷誚地，卻不帶太多情緒的方式敘述，
這是唯有她能辦到的。
「自己的夢想，最終還是要靠自身完成。
別想著，有別人一起合作努力，會很愉快有趣。
嘴巴上說的東西，是不牢靠的，
無論如何，請替自己留後路，當作隨時發生任何變數，都還能獨立站著的籌碼。
再好的朋友，也請妳這樣做。」
是這樣嗎？
好像不應該這樣想。
真是好現實的說法喔，可是...恐怕...是對的...吧？
「...SHADOW，對不起...」
而我，的確不夠信任妳，
我僅依照妳的指示做了最基本的防護，就是先不向家人提起，免得興起無端戰爭，
但我確實沒有繼續聽從妳的話，一面為自己做任何打算。
「那三個字妳說的夠多了。」
我聽不出SHADOW的口氣，也讀不出她的神情。
對於想做的，是會很衝沒錯，
但彼此弄到最後還沒能達成共識，
該怎麼衝呢...。
不過，自己沒有很努力也是事實哦。
頻率不適合當工作夥伴的話，
早點說也是好的。
只是...也許有一點遺憾，還有...嗯。
咬著嘴唇。
對不起，
SHADOW，從今以後，我會，只相信妳一個。
「對於未來又徬徨了起來...聽說新竹今年開了特別多正式缺...
可是諸多因素，現在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好...」
現在的時間點，顯得進退兩難。很困擾...。
我想到SHADOW說過的，
如果連自己想要的是什麼都不知道，
又怎麼奢望她能替我做到呢。
總是這樣...
真的很討厭自己，如此軟弱無能的一面，
連該追求什麼都被綁得死死的，沒膽，也沒辦法嘗試。
「妳改變了，要屈服了嗎。」
聽完我細細碎碎的紊亂語句，
SHADOW的唇吐出輕輕兩句話。
我看著她，心中萬語千言。
張口，卻是，心中最迫切的疑問。
「那麼，SHADOW，妳是否也改變了？」
「是。」
而她，也不拖泥帶水的給我答案。
雖然這個答案，讓我像是被澆了冰水那樣發顫。
夢夢兒改變過。
榎改變過。
日帆朵改變過。
我更是容易被改變。
可是從多年前SHADOW存在後，她從未改變分毫。
她是我心中，
最後最後，一點點，堅定不摧。
無端的恐懼，擒著我。
「SHADOW，請妳，千萬不要拋下我一個人...」
「閉上眼睛之後，
把妳的全部連同生命都放到我手上，妳自然可以安然入睡。
我會一直醒著，到妳重新張眼為止。」
她卻給我一個，
像是回答，又不像是回答的，答案。
我任由她翻出我的厚本子，將畫在上面的幾頁設計半成品，一聲撕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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