跟著貓腳印走。

2009，11，8。

充滿溫馨的喜宴。
這是第一封寄給我的喜帖，也是第一次由我親手包出去的紅包。
我很珍惜。

十分十分替美麗的明鳳感到高興。

在我們心目中，妳是個像太陽一樣燦爛勇敢的女孩。
能娶到妳，他一定是個超級幸福的男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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對不起，我心情有些低沉...。
說不上為什麼。
也許是這一切的一切讓我心情百感交集。
無論是幸福、是事業有成、是一起在會窩打滾的誰穿上了禮服、是新娘那好滿足的笑容、還是其他我無法告訴任何人的思緒。

喜宴後，許多人走得走散得散。
心中有些許失落。
吶，明明這麼久才能見這一遭哪。
但我想更失落的，在於，
大家都各自朝自己的方向拼命努力著，
而我像個停在原地的孩子，冀望抓住過去曾有的美好。

我不知道我是什麼。
也不知道我將來會是什麼。
但看著舞台上的人，
我清楚知道，我現在早就該是『將來』，不能把什麼事情都推給以後。

剩下的六人徒步走到85度C。

從喜宴前菜開始一直沉默的我，
直到千惠那句『扶不起的阿伯』才終於豁然大笑出來。

你們果然還是你們。對吧？
不准不是。

後來，隨意提到電影。
我沮喪地提到胡士托。
想不到伊珊竟然激烈的抓著我大叫說，她同樣找不到人一起看『胡士托風波』。

「對！」
我氣憤難平。
「不是說沉悶，就是說無聊。但我真的很想看啊！」

「沒錯！」
伊珊完全熱血附和。
「越是被這樣說，就越是非看不可ˋ口ˊ#」

「我覺得會是很有深度、很有感觸的片子啊啊啊！」激動。

「和那些不懂得人去看更痛苦，不如自己去看！」激動+1。

其他四人完全被撇在一旁驚呆，
(PS.我猜他們也覺得很無趣。)
爾後，我和伊珊火速敲定等等就去看，並且火速call out確定電影時間。

「...喵，我今天第一次感覺到妳醒了。」
小捲最後默默地下了結論。

呵，是這樣沒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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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胡士托風波』讓人十分滿意。

一路我都覺得很有意思。
戲劇張力比斷背山和色戒都吸引人，不斷想知道接下來的發展。
一如李安的風格，
劇情中有許多恰到好處的留白，頗有引人遐思的韻味。
外國人所拍的好萊塢電影大多刻劃太滿，反而通俗並失去美感。
這部片，若是換成別人來拍，絕對會是另一種風格。
我想會變成看爽快或是發洩慾望的一部片吧。

或許是中國人拍的片子，風格大不同。
縱使激情、混亂、奔放，都仍帶上幾分含蓄，
但我不認為有何不妥。
很美。
尤其是主角吃下迷幻藥，看出去的景色。
還有在泥淖中穿過人群一次次滑下的鏡頭。
我都好喜歡、好喜歡。
太美了...。
緩緩的鋪陳，採取積壓和醞釀的方式，
讓瘋狂一點一點滲透，變成和冷靜一樣理所當然。
因此當那個男人突然間捧起男主角的臉吻下去時，
雖然我驚呼了，但內心卻不覺得突兀。
因此我看到三點全裸，卻不會感到絲毫不舒服。

充滿壓抑和隱喻，沒有夠明白的爆點，我想是許多人不喜愛的原因吧。
就連舞台也沒近距離拍攝一幕哦。

但它帶我去了遠方。

真的，我就在那裡哦。
跟著大家冒著觸電危險，淋了那場傾盆大雨。
所有人心中細膩的感觸我都深深體會在胸口跟著灼燒。

縱使看不到，你也知道空氣存在。
這部片，
縱使看不到舞台，你也知道那裡正進行一場空前絕後的音樂節。
李安的手法正是如此。

最後，
電影中那個叫做勱可藍儂的傢伙，
他每笑一下，我都被迷倒一次。
稍後一定要去查查那個演員是哪位...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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電影結束的滿足和心境昇華。

將伊珊送上接駁車。
我同意妳的話，這部電影若和看不懂得人來看，不如自己。
能和妳一起品味它，我真的感到非常非常幸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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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S.
星期五晚上還和魔人去看了『愛上你、愛上我』。
愛情成份沒想像中的多，心靈成份更重，也是一部看了很有感觸的好片，
男主角在門口掛著極致痛楚的神情，卻立即換臉開懷奔入會場，用盡力氣壓抑情緒，對著大家說I'm OK，你們呢？
全場熱烈歡呼說很好。他欲裂的神情讓我心痛。直到終於徹底崩壞。
其實...他才是在場唯一不OK的人啊...。

若同我星期五，只想坐在那裡被感動的，這部片子不錯。
但願意用力看的人，
就程度而言，我更推薦『胡士托風波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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轉身，卸下笑容，走向黑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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經過。
停步。
倒退。

走進那家小小花店。
老闆娘親切詢問我要找什麼。

「我想找...」
我笑了笑，補充。
「漂亮的花。」

老闆娘沒說出我預期聽到的不耐回答「我們家每一種花都碼很漂亮。」之類，反而露出了然的貼心神情，任我親近一朵朵的花緩緩用視線感受，在一旁適時加入解說。
我猜她明白，我所要找的，不單純是花。
我猜她是真正喜歡花的人。

『伯利恆之星』。
那是一種白花瓣黑心臟的花朵。
我買下了它。
因為那是那家小小的店中，我唯一不認識的花。

老闆娘很溫柔地把花包好。
和租處附近的花店不同，
我喜歡這裡，
下回，縱使遙遠我也會騎車前來。

因為，這裡符合...我買花的真正理由。
我要找一朵，會對我說話的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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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左手提著大紅喜餅盒，右手將伯利恆之星擱在胸口，
獨自行走。

熟悉的街道變了。

迷濛燈光比記憶中鮮明。
我想到夜訪吸血鬼中，
路易斯蛻變後，看著自己指甲的反光都覺得晶瑩新奇。
攤販，行人，還是車子，
於視線中，抽換真實和電影磕下迷幻藥的分鏡，
如萬花筒般不斷變幻又美麗。
我看見人們亂糟糟的咖啡色、淡金色頭髮，和流蘇披肩，
我看見柏油路扭曲為泥濘，
我看見廢棄空屋開遍半人高的青草，
我看見天空終於下了一場猛烈灰雨，
最後，
我看見行人摩肩擦踵地前往很遠很遠的同一個方向，
他們抵達後，
將化為電影中的潮水，推向中心劇烈綻放的奪目燈光。

我想我走了十五分鐘。

但找到機車時，
心中卻因強烈不足夠，泛起難受的回音。
我想去的是更遠、更遠、更遠的地方。
不是這裡。
怎麼會這麼快就抵達了？
我還沒有感受不顧一切的悸動，
放肆的笑靨呢、仰躺在車上翹著滿是污泥的雙腳呢、在夜晚燃燒不盡的人聲呢？
還沒到、還沒到我的胡士托音樂節...。

我的遠方...。

跨上車。

有鼓衝動想抓出化妝包補妝，
先畫掉滿臉的禁臠疲態，
接著，
去找某個我還不知道、但燈光閃爍的地方，
去認識某些我還不知道姓名、但同我一樣尋找什麼的人。

這個念頭多麼誘人。

在盲目的高樓間，仰頭。
旋轉的黑夜、塵囂和風，
有那短暫一刻，我以為我真的走了一遭。

離開這裡，就是遠方。

但我有我的伯利恆之星。
莖脈扭曲，花瓣卻皎潔。
它在呼吸。
就在我手中呼吸哦...。

我不能帶它去遠方。

它會死在半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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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家。

輕輕捏著伯利恆之星，
有些驚愕它的觸感，
轉了個方向，我像抓著蛇一樣，扣住它的頸脈，
喀擦，
一刀剪斷尾部。

分不清楚這是在殺戮還是栽種。

我沒去拾取散在門外的香檳金高跟鞋，
身體自動趴在桌上，
手指緊緊摟著盛水花瓶，拒絕挪動半分。
這才願意承認，
從婚禮結束，我就，一直這麼的，想掉眼淚...。
而縱使如此，
我卻不願承認任何理由。

由下而上。

脫了裙子。
脫了外衣。
脫了內衣。
脫了項鍊。

走進浴室，開水。

一連串魚貫而不經大腦的動作，讓我明白，
根本沒有遠方，
我只有這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