補記,2009,8月初。

重要的不是我是誰,
而是,
我要讓你看見誰。


『做你自己就好了...。』


「母親大人,什麼意思呢?」
戲微微歪著頭,纖細的頸項看來一折可斷。
「為什麼大家都這麼對我們說?做我自己,是什麼意思呢?」
他的嗓音是微風,吹在頰上感覺十分舒適,
卻因過份客氣而顯得稍縱即逝。

「因為戲...沒有自己...像我一樣...。」

「您誤解我了。」
像是風停在指尖一點。
我當時的感受,只能用這種摸不著頭緒的方式形容。
不該停止的東西棲下了,依然輕輕柔柔,卻不流動了。
只有一小點。
像是妖精用足尖躡著水波上的葉片。
戲對我甜甜地,無聲一笑。
「我一直在做我自己呀。」

「可是戲總是在當別人,我不懂...。」

「當別人就不算做自己嗎?」
輕柔地,單純的疑問。

「每個人應當都有自己的某種特質,忠於自我,去表現它。
不該是一再追逐別人的好,想成為別人的好...。」

「嘻,原來如此。
那是母親大人您在做的事情,不是我在做的事情哦。」

戲天真浪漫的說話方式讓我想到我筆下的夢貘,
然而寬大斗篷下總帶點狡黠的唇型,卻又使我不安。
「如果有一天,再也沒辦法變成別人,那麼戲就不再是戲了,不是嗎?
因為,『成為別人』就是我的本質。
我不曾為此感到困擾。
我一直在做我自己。」

困擾已久的問題,在這頃刻間有了答案。
它們溢出我的唇齒,卻空空洞洞。
「當我堅強時,就成為SHADOW。
當我不語時,就成為屋米娃。
當我任憑情感奔馳時,就成為榎。
當我不知道該呈現誰時,就成為戲。
這樣,一直成為你們的我,就是我。
...找不到自我的我...就是我。」

「請繼續說。」

「戲...。」
我隔著斗篷抓住他纖細的手臂,顫抖著。
「感覺真差勁。
我這麼想、這麼拼了命想、甩掉這個『找不到自我』的自己,
你卻要告訴我『找不到自我』就是我的特質嗎?」

「正中核心♥」
他揚起笑靨。
「那句話很對呢。
母親大人,您不是找不到您的特質,而是您不願意接受它。」

「...那如果我持續努力,真的找到了我自己呢?」
我不甘心地咬著下唇。

「這是氣話嗎?」
戲仍低低著頭,只露出唇盼的笑。
但我能想像他促狹彎起的眼眸。
「都經過這麼多年了,您反覆在做同樣的嚐試,
摸著您的胸口,告訴我,您真的認為剛剛那句話有經過大腦嗎?」

「...。」

「我們都很清楚那是不可能的。」
戲說得很慢、很清晰。
「您想成為很堅強的人,但那個不叫做自己。
您想成為笑容燦爛的人,但那個不叫做自己。
您想成為溫柔善良的人,但那個不叫做自己。
您想成為果斷堅定的人,但那個不叫做自己。
您想成為鮮艷的色彩,但那個不叫做自己。
甚至,您想成為任何一種人,只求能定型,但那個仍然不叫做自己。
全部都叫做,別人。
不管您怎麼努力,只是在心中架構了另一個別人,然後成為他。
所以有了SHADOW,有了屋米娃,有了榎,有了我。」

「...。」

「您永遠不會找到的。
此時此刻,在我眼前徬徨的您,就已經是自己了。」

戲輕柔的說話方式像一柄淬了糖的匕首。
「您只是一直誤以為,自己會是更好的東西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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