補記
2007，7，15 > 7，31
---
「因為我相信，妳，更勝於，我自己。」
我記得SHADOW的唇角挽起一弧，溫柔笑意。
這是我徹底無法想像會出現在她臉上的神情，很突兀的，美。
「那麼，
無論接下來，我做出任何傷害你們的事情，
妳都能繼續相信，我愛著你們嗎？」
她維持著那抹笑，轉身向我，
殘酷的，無情的，沒有愛的眼神。
「...是的。」
我的嗓音，空蕩蕩的，只有冰冷支架。
SHADOW有計畫的，清空這屋子。
而我默許。
SHADOW把沉睡的日帆朵棄之於無人將至的閣樓，
喀啦，落上大鎖。
就算她甦醒了，哭喊了，也沒有人曉得。
而我默許。
某天深夜，SHADOW終於隔離了夢夢兒。
那是個很安祥的夜晚，
沒有爭吵或預兆，也沒有掙扎或抵抗，
夢夢兒的情緒，沒有如針刺般氾濫而來倔滿我的肌膚，
無聲無息，
只是當我睜開眼，她不知去向，如此而已。
什麼線索也沒留下，彷彿是自願蒸發。
我很徬徨，
我很想逐一敲每扇門尋覓，很想確認她只是暫時離開...
SHADOW身上殘存的香氣，使我確認夢夢兒最後見過的人是她。
但是，我，什麼也沒做...
仍然，默許。
---
大廳裡，很暗，很靜，很冷。
我覺得孤單。
這種孤單卻讓SHADOW強大，
她全心全力放在準備考試上，她一刻不放鬆，她要爭取很多，她要取得最大效益，
她不在乎任何一個可能阻礙的朋友，她不在乎任何浪費時間的事物。
任何手段她都做得出來，
若是為了保全最主要個體，我深信，她會不痛不癢的殺掉其他部分。
揉了揉眼，確認是白天。
然而，卻暗得可以。
不是單純的漆黑，
從遠方的角落，像是深紫色液體倒入澄清水杯中一般，以美麗的模樣擴散著，
越來越濃，越來越濃，越來越濃，
源源不絕，彷彿工廠不斷向內排放污染物。
猶豫了半晌，我鼓起勇氣，摸索著向最暗的地方前進。
喀喀喀...
我聽到聲響。
喀喀喀喀喀...
是很多堅硬的小東西不斷敲擊所發出來的聲響。
喀喀喀喀喀喀喀...
很多，很多，四面八方都有，我的耳盼塞滿了嘈雜尖銳噪音，
弄得心神不寧，心中惶惶又焦躁，
哪裡來的，
什麼東西...
猛然，
角落，
他像個披散著黑髮的惡鬼，靠著牆，陰惻惻的望著我，
眸裡黏稠得宛如骯髒的漩渦，臉色慘白，嘴邊畫出一個令我毛骨悚然的冷笑。
「無知的小女孩，現在妳滿意了?」
「...榎...」
我被他的模樣駭得倒抽一口寒氣，踉蹌往後退了一大步，
「啊，痛---!」
驚慌抽回撐往側邊牆壁的手，上面被劃開一道長長傷口，不斷向下滴出紅色的鮮血。
這似乎讓榎難得開心，我看見他胸膛上下起伏，虛弱而瘋狂的喘笑著。
仔細一看，我被驚嚇得全身發冷，
牆上佈滿了黑紫色的壁癌，
但，它們是活的，活生生的東西!
外型是一個個扭曲的貝殼模樣，張著猙獰的殼口，不斷咬合...
喀喀喀喀喀...
是它們在發出噪音。
沾上我的鮮血，使得那些東西興奮顫抖著，用牙關節打顫般的高速，不斷震動，
無論是什麼，
它們在牆上前後左右奮力掙扎扭動著，
恨不得把自己拔出牆壁，撲衝上來，然後，咬爛我的每一寸肌膚。
它們用驚人的速度擴張領土，
每隔幾秒，我就看到領域的最邊緣又萌出新的個體，
擠在領域之中的，
就往彼此身上疊，擠壓，一層壓過一層，
被蓋過去的部分，不懂得死亡，更加奮力想把上面的夥伴甩掉，叫囂扭動著。
好可怕...
好可怕...
定神看榎的身體，
這才發現那些醜陋的壁癌，早已沾上他的頭髮，蔓延到他的衣服，固定住他的雙手，爬上他削瘦的臉頰，
不過他仍然，發瘋似的，喘笑著。
「榎---!!!」
我驚慌失措，奔跪在他跟前，瘋狂的想撥去他臉上那些骯髒的東西，
它們不甘示弱的啄咬我的手指，
夾住我的頭髮拉扯，
死咬住我身上，任何它們能搆到的地方，頑固不鬆口...
喀喀喀喀喀...
來吧，來吧，成為我們的一部分...
喀喀喀喀喀...
剝不掉...
怎麼辦，拿不去，那些東西生了根，黏定了榎的臉皮...
還在擴散，還在增多，還在...還在...
臉頰，下巴，鼻子...
「不可以!」
我用血跡斑斑的手，拼命拉扯著那些東西，
我撲在榎的懷裡，掙扎著想把他拉出來，
他身上的每一個壁癌都在瘋狂咬噬我的軀體，一口又一口，餓瘋了似的...
「還給我，把榎還給我...放手，放手啊!!!!!」
喀喀喀喀喀...
成為，我們的，一部分...
「等我，」
我驚惶的掙脫所有小口疼痛的糾纏，奮力拔出自己的身體，
這才發現我哭得滿臉都是。
「活著，等我，馬上回來!!!」
榎沒有回答。
我沒命的狂奔，
SHADOW，要找到SHADOW---。
---
「我沒有辦法。」
不等我開口，
SHADOW頭也沒抬的，冷冷的說。
「那是他自己的毒。」
「...什...麼?」
我大口大口喘著，嗚咽著，發抖著，幾乎站不住身子。
即刻的，渴求一個擁抱...
但是，SHADOW仍是冷靜萬分，看著我血流如注的雙手。
「為什麼那些壁癌只會攻擊妳，不會攻擊榎?
因為那是他自己的毒，失去控制而氾濫，
他若不能自救，沒有人有辦法。
我們頂多，就是犧牲了那面牆壁，再也不得靠近。」
「SHADOW，妳，」
我忍不住，全身顫抖哭著咆哮，
「為什麼妳，能夠這麼無情，妳到底有沒有心啊---!」
「...因為我愛你們。」
---
留言列表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