once again
朴慧卿
回家的途中，突然想到她的聲音，頓時非常懷念，
立刻翻找了出來。
這張專輯是我高中非常偏愛的一張，
其中最喜歡的應該是這首歌。
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，
我想只單單因為副歌時，
她的那一點點沙啞。
很奇怪吧，原來從以前我就喜歡一點殘缺美的東西。
---以上題外話---
「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，嚕嚕嚕嚕嚕...」
是誰在微寒的雨季唱歌？
純淨的歌聲，隨著雨點的軌道移動，落地之前又被風帶走。
歌曲是神隱少女的片尾曲「永遠常在」。
我漾起緩和的笑容，
舒服的嗓音像是一隻無形的手，輕柔拂去內心的所有打結。
是誰替每個雨點繫上白色花環？
是誰讓每句旋律縈繞花朵的芬芳？
咦？放晴了嗎？
我揉揉眼，確認外面仍是低暗綿綿細雨，
只是這悠然讓我誤以為此時是個，帶有青草香的，暖洋洋午後。
從蜷縮的姿態轉醒，
看見日帆朵坐在榎的肩上，呢喃似的哼著曲調，
聲音是流動的，非表演性質的，獨創性的，高音有些孩子氣的鼻音。
她愜意晃動著小腳丫，高度適切的枕在榎的頭上，親密依偎著，
一如往常，穿著一襲潔白小洋裝，
不知誰細心的替她在裙擺邊緣，鑲上一圈雪白絨毛邊，看來格外細膩別緻。
日帆朵一面用白皙手指把玩榎的長髮，一面輕柔唱著，即興發音。
「嚕嚕嚕嚕，哪哪哪哪，啦啦啦啦啦啦啦啦...」
榎一手摟著她的腰，
一手不著痕跡的撥開她小小手掌，不讓她翻開瀏海，
猛然，他低頭瞧見我，唇畔懸起一個不帶感情的笑。
我被他刀一般的眼神驚退一步，
榎原本就這麼高大嗎？
我怎麼沒有印象呢，他竟然可以輕鬆的讓日帆朵像隻蝶兒棲在肩上。
...這不對...不太對...
歌聲猝然停止。
戚戚雨聲嘈雜歸返。
窗外漆黑。
「姊姊醒了！」日帆朵雙手環著榎的額頭，對我展放笑靨。
這畫面配上榎的冷魅微笑，真是糟糕透了，詭異透了。
「榎，你...」
嗄---。
打斷我的是夢夢兒推門的聲音。
她畫上了濃妝，可是看起來面無表情，
長長睫毛上頭還染上了紅色的水珠，
我即刻明白她現在是不穩定的，未康復的。
「這是護身符。」
日帆朵雙手捧上紅色的愛心，她一直揣在懷裡，所以到現在都不曾冷卻。
「我保管的好好的哦！」
「是送給我們的，是送給妳的。」
榎沒有放她下來，
於是她向下伸長了手，吃力想把愛心遞出去。
撲通。
夢夢兒修長的手指及時捧住了墜落的禮物，
還有體溫。
「送我的？」
她怔怔的說。
怔怔的看著。
怔怔的反覆。
「送我的？」
然後，在它的餘溫退去前，狠狠埋進雙掌交疊裡，放在胸口。
她閉上眼睛，深呼吸了一次又一次，
好像要把幸福，跟著藏進呼吸裡。
「榎，」
夢夢兒沒有抬頭，我不確定她的眼眸是否冷得駭人，
可我知道她姣好的唇線，連一絲絲笑容都沒有。
或許是榎格外的高大，所以我覺得夢夢兒好瘦弱，
但是她站在榎拉長的影子下方，毫不退縮。
「你若膽敢傷害她，我絕對不放過你。」
「哪位？」
榎的聲音沒有起伏，
他挑釁的揚了揚唇角，把日帆朵從肩上擱下。
我三兩步衝向前，牽起日帆朵的小手，退到房間角落，退離這場爭端。
「你知道我指的是誰。」
「我只保證盡量不傷害裡面的人，外面的人怎樣妳管不著。」
「就算我真的做了，妳想怎麼？現在的妳有能力驅逐我嗎？」
我們的世界陷入一片凝重的沉默。
我緊握著日帆朵的手，噤不出聲，出了一層冷汗。
這個回答將會改變我們，
改變得徹底。
過了大約整整一分鐘，我才聽到夢夢兒的聲音。
「當然。」
優雅而美好。
她雙手仍把愛心捧在胸口，
向上輕瞥的眼眸深幽如潭，刺目的桃紅色，是任何雜質在裡面都無從顯現的濃。
「親愛的，你不過是我背後模糊不清的影子。」
她的聲音一慣的含笑，戲謔。
可是我知道她這回很認真很認真，押上了心臟在發誓。
「我不會再說下一次，你好自為之。」
---
我卻在夢夢兒轉身回房時，
看到她裸露的後頸有個小小的，複雜的，釉藍色圖騰。
緊接著，房門一瞬間就關上了。
「夢夢兒？」
我靠在門邊輕喚。
「走開。」
窸窸窣窣的聲音，妳在哭嗎？
「難道妳還沒...」
「我說，走開！聽到了嗎，走。開。」
靠著門板，
感受到另一邊傳來劇烈的顫抖，
抱著膝蓋，我把頭埋起來，好接收她的每一分情緒。
可是，我這次卻什麼也感受不到。
---
午後，
我雙手捧著不織布縫製的愛心，
重新注滿勇氣，
好像又有力氣，能夠再往前走一段，雖然我還不知道目的地是哪裡。
我不知道原來自己，可以瞬間變得這麼單細胞，
可以裝做沒看到那些清晰的壞事，專注看著某個不清晰的點。
就像幼稚園不願意上學，爸爸把我深愛的兔兔畫在紙上放在口袋陪我一般，
很久沒有這麼孩子氣過，
我讓不會發熱的東西給我溫暖，帶在身邊就覺得安全和滿足。
不確定能維持多久，希望可以不要消退。
我心裡有個長不大的小孩，她佔了很大一部分，所以需要很多很多安全感。
「嚕嚕嚕嚕嚕...」
一面輕哼著神隱少女的片尾曲「永遠常在」，一面走過飄雨的長廊。
我想我應該，康復了不少...吧。
至少我懂得唱歌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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