跟著貓腳印走。

日帆朵總是一個人玩耍。


有時坐在椅子上，蹬著腳唱歌。
有時抱著娃娃睡覺。
有時在客廳東摸摸、西看看。
對著所有沒生命的東西，像對著親愛的朋友那樣呢喃對話。


我不確定她是否也會寂寞，也會無聊。
但對於日復一日的每天，她總掛著對周遭的好奇。
和戲不同。
她的笑容就是笑容。


我想，她總是快樂的。


---


無人的客廳，作陪的只有清晨陽光。


「咦？」
日帆朵坐在沙發上，突然間露出發現驚喜的表情，
把碰不到地板的雙腳拼命伸直，爬了下來。

她奔到窗台邊蹲下，
伸出小手往空氣中試探地觸碰，好像其中真的藏有什麼寶物。
爾後，日帆朵的純真神色更加訝異，
櫻桃小嘴微張幾秒，她傾身向前，蠕動著嘴唇說話。
雪白的指尖流暢畫出弧線，彷彿追著隨風飛舞的花瓣與空中飄落的雪花。
一瞬間，我又以為她在撫摸陽光，
從她湛藍清澈的眼眸裡，我見到金黃色瀑布反光，
或許光線對她而言像糖絲，可以捻、可以甜、可以具體擁有。

但我什麼也沒看到。
那裡只有空氣，和，與空氣嬉戲的女孩。

日帆朵抿唇一笑。
接著把什麼捲在指尖，發癢地咯咯輕笑，纖長睫毛在金色倒影裡發光。
她伸出左手輔助，
往空氣裡做出摘取的模樣。

斷了。

啪沙...。

羽毛拍動的輕微窸窣聲，陽光中有東西舞踴。
我瞇著眼，看見光線中還有光線，
炙白發光的小東西張著翅膀，牠只挑有光線的地方飛翔，
左閃右躲竄動的模樣看起來很驚慌。

日帆朵朝它張開手，那合併的手掌捧滿陽光，但真正燦爛的是她溫柔的笑容。
這次我聽見了她的唇語。
她用比翅膀拍擊更輕的聲音說...「不要害怕。」

於是它甘願墜落。

日帆朵用手掌擁抱了它，
它在她懷裡變回花朵。

我說不上來那是什麼花，
他像玫瑰一樣層層疊疊，但每一片花瓣都是愛心模樣，
看似純白，可細看卻見上頭紋路精雕細琢，在光線下螢螢流轉，閃爍發亮。
它的芬芳聞起來像午後陽光下剛除過草的公園。

暖暖的。

好像會融化。


---


日帆朵小聲地敲了黑色的門。

「榎你睡醒了嗎？日帆朵有東西想要給...。」

映入眼簾的男人不是她預期見到的人，
那個身影對她而言過份高大壓迫，
她反射性張開了嘴，說不出話，仰頭往上的小臉滿是驚愕。
進入眼裡是紫色。
紫色的氣氛、紫色的頭髮、紫色的氣味。
日帆朵定格這樣的僵直數秒，臉上的表情彷彿要這樣子哭出來...緩緩地、緩緩地、開始向後退...。

那個人蹲了下來。
像是怕驚擾小動物般，沒有大舉動，只勾出輕哄的微笑。

日帆朵遲疑地停下腳步，
雙手背在後頭，
可以平視的雙眼和友善的笑容，使她稍微感到安全。

可以靠近？

沒關係嗎？

試探地往前走了一小步，
怯怯地觀望幾秒，
掛上鼓足勇氣的表情，輕巧碎步走向前。

日帆朵揚起藏在背後的小手，
彷彿怕被咬到似的，用很快的速度把花朵插在他的耳後髮上。

「...惡夢走開。」

留下了花。
留下了嬌嫩又認真的嗓音，留下了怯生生的笑容，留下了奔跑的裙擺背影。
留下了陽光般的祝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