跟著貓腳印走。

眼看不清楚東西。
耳聽不清楚世界。
鼻聞不到芬芳。
舌嚐不到藥的苦味。

上次病得這麼重大概是英語代理那年的事情了。

星期六一早，在我病得不省人事時，
雪上加霜的接獲家長電話，
本班出現了第二個新流感病例。

但我自顧不暇。
全身都不對勁，像一場酷刑。

勉強掙扎著，半爬半滾從包包扒出通訊錄，縮回床上打電話通報。
田阿姨沒開機，打了欣怡的手機。
她連問了三次，才從我完全失聲的喉嚨勉強弄懂我是誰，
我很想說清楚我們班的狀況，和我自己的狀況，
若我不是這麼慘烈地咳嗽，什麼也無法說的話。
欣怡安撫了我一陣，告訴我她們都會盡力幫忙。

接著說了什麼，我全都無法記得...。

暈暈沉沉、拼命的睡、卻從未真的熟睡過三小時。
不分清晨、中午、傍晚、晚上、凌晨。全都在床上渡過。
痛得無法入睡就裹著被子娃娃任憑電視開著，
茫然讓思緒飄盪，
有在適當時間醒來，或是看到塗哥提醒吃藥的簡訊時，
就起來抓一顆水果或一包餅乾上床，吃幾口，然後吞藥。
因發燒而頭痛到受不了時，
就爬起來跌跌撞撞地拿著毛巾去浴室。
好朋友的來臨讓我更加不適，
我不懂為什麼稱作好朋友？又是血又是痛的...是壞朋友吧...。
但見紅後我心中所想的，是一個又一個惡毒的髒話，
連大睡特睡這項權利都要從病人身上剝奪真是太殘忍了。

PS.
順便告訴男性同胞。
你在廣告上看到可以滾來滾去一覺到天亮的衛X棉，一概是廣告效果。

吸血鬼說得對，
這種時候真的會很希望有人照顧吧？
但那個見鬼的快篩根本不知道準不準，我真的不願意任何人靠近我...。

晚上我用盡了全身的力氣，逼自己出門去買了熱食和熱飲，
卻各吃了兩口、喝了兩口就再也吃不下。
終於在一個人的房間，無助感猛地湧上來，抱著娃娃沒眼淚地乾哭。
難過，
因為房間一團亂，到處都是衛生紙。
但我沒有力氣把他們撿去看起來好遠好遠的垃圾桶。
難過，
因為我們班小孩一個一個得到新流感，我好害怕。
但我沒有力氣去想任何解決方法。
難過，
因為我決定我不要回家，不想傳染給任何人。
但我其實好希望他們的溫暖在身邊。
難過，
因為我一直咳嗽一直咳嗽，
好像會這樣一直咳到死掉...。

電視聲隆隆，好像睡了又醒了，
我覺得我坐在書桌前看到一隻蟑螂爬過去，又覺得是做夢。
我覺得護士阿姨告訴我一些新流感的事情，又覺得是做夢。
我覺得那個誰在溫柔跟我說話，又覺得是做夢。
我覺得電視裡的那個卡通播過了，又覺得是做夢。
我覺得自己吃過藥了，又覺得是做夢。
我覺得我腦袋裡那個漆黑的影醒了，他帶著劊子手的神色開口，又覺得是做夢。

全都分不清楚...。

吃力爬起來，草率關了燈，再醒來已經是星期天。

陽光吵醒了我。
全身懶洋洋的像做了日光浴。
動了動身子，比星期六更無力，但至少沒發燒，劇烈的全身疼痛也舒緩。
這是發病以來第一天，我覺得，好像有一點點好起來。

我像毒癮者一樣貪戀藥物。
因為從星期五開始，
只有在服藥後兩三小時內，可以稍微麻痺感受不到痛楚。

進食是為了吃藥，
一顆蘋果，或者三片餅乾，或者一塊麵包，什麼都好，不重要。

我想吃的是，藥。能打一針把什麼都結束掉更好。

星期天一下子過去，
雖然症狀減輕，但不知原因的更加虛脫，我覺得自己沒有準備好要上班。
甚至連出門也沒辦法，
弟弟幫我買來了圖畫紙和口罩。
後來才聽說他那天也諸事不順，卻支字未提，二話不說的幫我買來...謝謝你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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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期一早上小筠的媽媽來學校幫她拿作業，
我虛弱不適起不了床，整整遲到了十分鐘先不說，
一到教室後，什麼都還來不及處理，
手機和教室電話瘋狂熱線接不完...。

三人病假。
全班病奄奄的。包括老師我。

不知道自己今天上了什麼課。
寶貝們已經習慣我如果講了兩分鐘以上的話，
就會一路暴咳衝到教室後頭抱著飲水機，
他們會等我，
一點點不安的窸窣聲，趴著等我。

桌上堆滿小洸修養一週回來後，雜七雜八的作業和月考卷。
黑板上則是一堆搞不清楚是請假還是沒教作業的號碼。
然後，當拿到導護臂章時，
我已經自暴自棄的覺得一點也不意外了。

我明白竟算超過了負荷，世界也不會為我停下。
...事情會持續不停的來...不停的來...。

所以，只要還在呼吸，就不能休息。

腦袋混沌的渡過一天，連說過的話都記不得。
沒有上到什麼課。
寶貝們，對不起，我盡力了...。
成績還是沒有送。
對不起，因為真的太不舒服...。

下班後，立刻去給吳廷辰看了第二次，拿了第二包藥。
我很少這麼積極的回診，
又也許是很久沒有遇到吃完一包藥還好不了的重感冒。
他細心的聽我說，然後開了新的藥給我。
每回給他看完，總覺得心安許多。
晚上，回家一趟，喝了媽媽加了柿餅的愛心雞湯。
意外的甘甜。
蜷在沙發上聊了一下，漸漸覺得精神上有了點依靠。

回到住處，和來電關心班上的家長又談了陣。
明天一定要記得把通知單發下去，大家都在擔心吧。
所以，我不能再用因為自己生病，所以沒把事情處理好當作藉口...。

但，能不能趕快好起來呢...。
這麼無能為力的感覺，必須快點消失...。

明天可不可以不要上班...。